序 [Nightmare Machine·噩梦机器]

与客人在这段旅途中分享见闻,成为伙伴,或是生死之交。”

  年轻的门童只是应和,挂念着温斯顿叔叔平时送来的几根香烟,也不去讥笑反驳。

  “是的!您说的对...”

  听见门童的应和,温斯顿更来劲了。

  “那柯南道尔写的福尔摩斯与华生的友谊,或许就是在一趟车上开始,对吗?你为客人提伞停车递毛巾,订饭引路拉行李,却是金口难开的羞涩表情,这就太可惜了——我认识许多大人物!却从不认为自己杰出优秀,你觉得我为什么能拥有今天的成就呢?”

  门童终于忍不住了:“温斯顿叔叔...您有什么成就?”

  温斯顿一时语塞,于是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:“因为与人相识,并不是让他们认识我,而是让他们记住我!这点很重要!要是他们记住我了,不论用什么手段记住,都算认识了。”

  说完这些,温斯顿才心满意足的走下梯台,撑起一把黑伞,装模作样的与门童挥手道别。厚实的脸皮丝毫不为刚才自吹自擂露出马脚破绽而心虚难堪——只是想着,今天又与年轻人上了一课,这是极好的事。

  这种感觉就像是口中念出来咒语,释放法术。

  心中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能将近日连绵不断的噩梦都冲散。

  是的——温斯顿叔叔最近的睡眠质量越来越糟糕。

  阴雨天气让他四十六岁的老胳膊老腿快要生锈,明明是血气旺盛的壮年,却时时刻刻能感受到死神的传召。

  老旧的出租屋里开始生霉发臭,木地板跟着煤炉地暖与室外温差总会在半夜传出嘎嘣脆响,若是被此类怪声惊醒,就难以入眠。若是昏昏沉沉的睡去,恐怕这些古怪的音符,就会变成梦中的枪声。

  他想着——还好有这样神奇的魔咒,否则他会发疯发狂。

  不过五百来米的距离,街头巷尾马路大道尽是冰冷的雪水,偶尔能看见孩子们去抓握栏杆上锋利的冰柱。温斯顿立刻大声喝令:“小心伤到自己!”

  等到孩子们都被这恐怖的叔叔吓得呆滞。

  温斯顿与孩子们迟迟赶来的父母,扮作微笑。

  “你们也不想自己的宝宝出什么事,对吗?”

  这下倒好,连父母们都吓得呆滞,抱着孩子匆匆离开。

  “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,真是没教养...”温斯顿叔叔叹了口气:“人心不古啊,伦敦也不再是伦敦了。”

  他像是走马观花,磨磨唧唧的终于走到代驾客人的车辆前。

  客人倚在护栏旁,正在狂吐不止,像是喝了九十六度的生命之水,要把肚腹里的胆汁都吐进泰晤士河。

  温斯顿立刻扬眉吐气,一言不发,作着礼节与仪式,像个安静的老管家,为客人撑伞,顺带去观察客人的神态与人种。

  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男子,有非常漂亮的金发,口中冒出来的酒气里能嗅见牛舌与龙虾的味道。听见客人骂骂咧咧的口吻腔调,应该是个南威尔士本地人。

  温斯顿叔叔知晓了这些事,立刻去看车辆的品牌与价值。紧接着就心跳加速,又开始后悔。

  心跳加速的原因是——这台车非常昂贵,是劳斯莱斯古斯特长轴距版。

  后悔的原因是——代驾的酬劳或许是要少了,要是下回能遇见这么个主顾,他得三思而后行,见到车和人之后,再谈钱的事。

  “钥匙...钥匙给你...”客人终于吐完了腹中秽物,身形摇晃,拉开后座车门,将钥匙塞给温斯顿。

  温斯顿举伞扶着客人上车,轻声应了一句。

  “好的,我们马上就会回到您温暖安乐的家里。”

  客人没有答话,一头歪在车窗旁,紧接着就开始打呼噜。

  这让温斯顿有些难受,毕竟他有一肚子话想说,有一大堆牛要吹。

  要是能认识这位年轻有为,或是父亲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,温斯顿的漂泊生涯就此结束,过上安安稳稳的小日子,那多是一件美事。

  回到工作里来——

  ——他抚摸着豪车的方向盘,感受着车辆香薰与空调暖风的味道。

  还有汽车引擎点燃时,车体的微微震颤与低鸣。

  温斯顿的灵魂几乎都要出窍——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。

  轻轻踩下油门,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,让温斯顿立刻慌了神。

  客人被惊醒,厉声骂道:“蠢货!你没放手刹吗?!”

  温斯顿:“不好意思!不好意思...”

  这荒诞的闹剧只持续了短短十来秒,温斯顿的心脏在狂跳,客人也只是醉酒时迷迷糊糊的愠怒发问,紧接着陷入深层睡眠中,依然能听见这年轻小伙的梦呓。

  是痛苦的哀嚎,是眼泪都要流下来的苦苦乞求。

  温-->>